20240426 因谋杀罪受审的意大利熊

shiyi18

因谋杀罪受审的意大利熊
去年，一名慢跑者在多洛米蒂被熊咬死。欧盟的野化项目是否出现了危险的错误？

作者：拉维-索迈亚

2023 年 4 月 5 日深夜，安德烈亚-帕皮决定去跑步。26 岁的安德烈亚-帕皮告诉他的女友，他将在晚上 7 点准时回家参加家庭聚餐。然后，他出发穿过卡尔代斯（Caldes），这是一个由浅粉色房屋组成的村庄，点缀在通往河流的蜿蜒山路上。

帕皮在卡尔代斯长大，卡尔代斯位于特伦蒂诺，是意大利最北部与奥地利交界的阿尔卑斯地区。他曾前往费拉拉大学攻读体育学位，现在回到家乡打零工，同时决定自己的人生方向。他正在酝酿在村里开一家健身房的计划。

在卡尔德斯周围的山路上跑步是帕皮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这让他感觉压力不大。那天下午，他过了河，拐上一条铺满巨石的小路，进入了覆盖山坡的松树林。

晚饭时间到了，却不见帕皮的踪影。他不喜欢迟到，晚上 8 点左右，他的家人决定告诉卡尔德斯市长安东尼奥-马伊尼他失踪了。帕皮的父母、姐姐和女友随后聚集到了当地消防队的营房，消防队负责协调山区救援工作。

几个小时过去了。午夜时分，一支由 100 人组成的更专业的搜索队集结完毕，开始用警犬和无人机搜索山区。凌晨 2 时 30 分，一名救援人员在学校团体登山时使用的一条小路上发现了帕皮的水瓶。几分钟后，救援队发现了他的尸体。附近还有一根断裂的带血的树枝。


有一只特别大的熊养成了串门的习惯。大约有 50 只
马伊尼被叫到现场，他立刻就明白了帕皮是怎么死的。他觉得自己应该亲自去通知这家人。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时，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他们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他们问是不是被熊袭击了，马伊尼用尽了所有的专业精神才没有说是。死因要等到尸检后才能正式确定。

当我问马伊尼那名年轻人受了什么伤时，他拒绝详细说明。另一位当地官员也同样三缄其口。他只是说，熊攻击人的力量和攻击其他熊的力量是一样的。

卡尔代斯的山脉实际上是由远古动物的尸体堆砌而成的。石屋的粉红色来自海洋生物的钙化残骸--在史前时代，意大利北部还处于水下。

该地区的野生动植物异常丰富。这里遍布郁郁葱葱的葡萄园、苹果园和像卡尔代斯（Caldes）这样风景如画的村庄。老鹰在松树林上空翱翔，阿尔卑斯山羚羊在陡峭的山壁上穿行，以躲避猞猁和狼的追捕。

在这些动物中，最受人尊敬的是欧亚棕熊。从人们有记忆以来，熊就一直生活在这里。它们出现在餐馆招牌和纪念T恤上。据说特伦蒂诺人像熊一样，在意大利传说中，这意味着害羞和沉默寡言。传说当地的圣人 Romedius 骑着熊爬上了一座山，并在那里建立了自己的圣地。


欧亚熊只比美洲灰熊略小一点。最小的重约 140 千克（约 300 磅），最大的超过 450 千克。它们站起来比大多数人都高。它们的头似乎横跨整个四英尺宽的肩膀，它们的动作像运动员一样有力流畅。


到 20 世纪 90 年代，黑熊在特伦蒂诺的悠久历史似乎即将终结。熊的数量减少到了四头左右，没有人清楚其中的原因。黑熊和人一样，也会迁入迁出。有时它们会组建家庭，有时则不会。

1993 年，管理特伦蒂诺最大保护区的当局召开了一次国际野生动物专家会议，讨论可以采取的措施。其中一个想法是在种群繁盛的斯洛文尼亚捕捉野生黑熊，然后将它们重新安置在特伦蒂诺。一些专家怀疑这是否可行，但大家都认为时间至关重要，因此委员会建议采用斯洛文尼亚的策略。随后，特伦蒂诺地区政府采纳了这一政策，并获得了欧盟（eu）的资金支持。1999 年，特伦蒂诺开始在距离卡尔代斯不远的一片森林中放归斯洛文尼亚黑熊。


这个词在当时并没有被广泛使用，但欧盟计划的理念之一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 "野化"。野化的前提是，自然环境的多样性越多，其复原力就越强。人类活动--建设城市、夷平森林、排放化学物质--破坏了大自然的自我调节系统。野化承诺尽可能将优势还给大自然，让它们重新运转起来。


其中一种方法就是让那些在原栖息地被猎杀到濒临灭绝的大型食肉动物回归大自然。它们的存在被认为会对食物链的其他部分产生有益的影响（这一概念被称为 "营养级联"）。1995 年，美国黄石公园的保护主义者尝试了这一想法，重新引进了狼。麋鹿的数量迅速减少，这意味着海狸等小型哺乳动物有了更多的食物，而海狸数量的减少也得到了扭转。很快，黄石公园就被当作生物多样性繁荣的典范（如今，科学家们对狼群的实际影响有多大提出了质疑）。

研究熊与人类互动的杨百翰大学教授汤姆-史密斯（Tom Smith）列举了一个案例：一名男子在树林中被熊吓了一跳，他把妻子推倒在地，然后跑开了

野化的吸引力横跨政治和意识形态领域。一些右翼人士喜欢它，因为它暗含着对现代性的否定；另一些人则抨击它是布鲁塞尔官僚践踏普通人利益的又一例证。有些野化倡导者主要从人类需求的角度来看待自然。另一些人则认为，现在是人类认识到自己只是众多物种中的一个的时候了。对他们来说，这个项目的意义不仅仅在于营养级联：这是一种忏悔和补偿行为。

起初，在特伦蒂诺重新引入野生黑熊似乎并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它们很少交配，数量一直很少。但在 2010 年代中期，数量开始激增。据欧盟规划人员估计，数量可能会稳定在 50 头左右。到 2023 年，这里已经有 100 只成年黑熊和 20 只幼熊。

熊是杂食性动物，主要在夜间觅食和捕猎。它们会吃浆果、坚果、昆虫、水果、鱼、肉以及它们遇到的几乎所有东西。一般来说，它们会尽量避开人类，但这并不容易。特伦蒂诺曾经宁静的山区现在每年有超过 3000 万游客。两个物种之间的偶遇变得越来越可能。

雄性黑熊四处游荡。特伦蒂诺的黑熊遍布奥地利和德国边境的广阔地域。在整个冬季冬眠之后，它们会在春季和夏季回到雌熊的领地繁殖后代。母熊独自抚养幼崽。它们凶猛地保护着幼崽，不让公熊伤害，而公熊则经常杀死竞争对手的幼崽。

到 2010 年，特伦蒂诺的黑熊经常闯入人类领地，主要是为了寻找垃圾桶。林业部门最终找到了特制的防熊垃圾箱，但黑熊却想出了打开垃圾箱的办法。

有一只特别大的熊养成了串门的习惯。大约有 50 户人家。门窗不是障碍。它只需用长长的爪子轻轻一挥，就能把门窗和窗框全部撕开。

人们开始担心起来，尤其是在山区，因为在那里，与熊共处的记忆比在布鲁塞尔的会议室里更容易浮现。如果在一个狭窄的地方让熊大吃一惊，比如晚上听到窗户被推开的声音而下楼，就意味着冒着死亡的危险。

这种遭遇的基本规则非常简单。抵抗熊就像面对雪崩一样徒劳。逃跑只会延误时机。熊以每小时 56 公里（35 英里/小时）的速度冲刺，在消除威胁之前不会停下。在这种情况下，无论你对自己的行为抱有怎样的幻想，都将面临严峻的考验。研究熊与人类互动的杨百翰大学教授汤姆-史密斯（Tom Smith）列举了一个案例：一名男子在树林中被熊吓了一跳，他把妻子推倒在地，然后拼命逃跑。


美国鼓励露营者和狩猎者随身携带防熊喷雾罐，这是一种胡椒喷雾，可以有效驱赶熊。但意大利将其列为武器，不允许向公众出售。取而代之的是，当地政府告诉人们，如果遇到熊，就躺下并将双手捂住脖子（官方小册子中没有说明的逻辑是，这可能会帮助你在熊的攻击下幸存下来，而头部和重要器官却完好无损）。

起初，重新抬头的熊群并没有威胁到任何人。2014 年，缆车操作员丹尼尔-马图里（Daniele Maturi）外出在家附近觅食蘑菇。抬头一看，他发现一只熊和它的两只幼崽正在距离他不到六米（20 英尺）的地方睡觉。这只熊名叫达尼扎，是斯洛文尼亚首批放归特伦蒂诺的动物之一。几乎就在马图里看到她的一瞬间，她就醒了过来，用爪子把他推倒，然后跳到他身上。马图里幸免于难，因为它退缩了。他至今仍不知道为什么。